来源/电商在线（ID：dianshangmj）

作者/沈嵩男

编辑/斯问

年轻人以豁达的姿态分享着“阳”后的体验，从“放屁株”“刀片株”到“炫饭株”，乐此不疲。但乐观的另一面，是药物产能的暂时性紧张，和后端配送运力的不足，这也使得人们切实地面对着感染后的种种困境。

近日，记者走访杭州本地药店，发现包括布洛芬、连花清瘟等常规感冒、退烧药，仍普遍缺货。此前，社交媒体上有东莞骑手记录自己去药店求购连花清瘟的过程，店长不无夸张地表示，整个东莞的药店都买不到连花清瘟。

有外卖小妹分享帮客户买药的经过

客观来讲，药品的产能仍需爬坡。国家药监局近日表示，虽然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防疫药品需求量较大，但是原料产能充足，能满足国内制剂的生产需求。也正加强应急审评审批，服务临床用药需求。

不过，当下社会个体面对大规模传染病毒的冲击时，有更多的集体力量可倚赖。不论是互联网平台提供的线上药品销售、问诊服务，还是外卖、物流平台近期为保供而加码的运力。我们看到，蓝、黄骑士们仍广泛穿梭在城市的街头巷尾，连接着社会上的供与需。外卖箱内，不只是最为刚需的药品，也有如黄桃罐头这样的“精神慰藉”。

《电商在线》采访了身处北京、广州、杭州、青岛、连云港等不同城市的配送小哥。他们有的已为人父母，独身生活在大城市。每天送药十几个小时，自己却没能准备上一粒药。有的还是00后，在朔风如刀的北京冬天，驱车从六环奔赴二环。还有的，干脆分文不收，免费全城赠送“一粒难求”的布洛芬。

他们是抽象的物流中，更具体的、人格化的体现。在这些逆行者的故事里，我们也看到了一座城市与生活其中的人的韧性。

“之前我住的地方，跑腿小哥就跟糖葫芦似的，一串接着一串，现在少了。”

袁师傅在杭州做跑腿，他说这行基本任何类型的单子都可以接。帮商家送外卖，或者帮用户做跑腿，去商店买东西送上门，甚至帮忙排队。饿了么、美团、闪送、达达、顺丰。每个小哥的手机里，也都装了多个配送平台。

只是，最近几乎每个平台，都处于爆单状态。他举例，过去跑腿需要抢单，如今一个半径两三公里的圈内，动辄几个甚至十几个订单闲置在那里，而显示的闲置配送员，很少。顾客的订单发出后无人响应，因为小哥们实在接不过来。“订单几乎全是送药的，我今天的13单里面，有10单是药。朋友送朋友，送家人、亲戚。但很少有从药店接到的单子，因为网上现在很难买到药。”

该图为广州跑腿小哥所提供

广州当地运力同样缺乏

记者打开饿了么、美团，会发现周边的药店，近期都大面积地选择了下线。为数不多仍在线上营业的，也少有如布洛芬、连花清瘟这样的“网红药”。询问一名药店老板，他告诉记者，店里最近下午三点开始，会个人限量供应新冠抗原，但线上不做。一是没人手来分拣、打包，因为店员也阳了两个，在休息。二是线上容易乱套，因为库存会秒空、崩溃。

记者观察这家药店，发现下午3点开始销售抗原，但不到1点，门口就按次序排起了长队。很多附近的居民，都是搬着凳子来的，顺便晒晒太阳。

“跑腿送药，大多是朋友、亲戚之间资源的互相调剂。有些袋子里就装了那么几粒药的，拎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之前也跑过十几公里，客户花了几十块钱，就为送一根温度计。”袁师傅表示，很多次，电话里听到收件人的声音，就知道已经生病了。可见，跑腿送药往往不是用来囤的，是刚需。

因为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阳性，袁师傅这些跑腿小哥们，放开后已经阳了一大片。“没数过有多少，反正大部分都阳了，有些阳了又好了，就继续来送，不过整体我们这些跑腿的，数量肯定是下降的。有的是生病不能送，也有很多人是不敢送。运力也就不够了。”

袁师傅称在以前，外卖电瓶车的换电站里，很难找到现成的满电电池。现在，大批的闲置在那里。

承担着比普通人更高的感染风险，但跑腿小哥自身的药品储备却很匮乏。“天天送药，但我自己一点药都没有。跑腿的时候，路过药店偶尔会进去问一嘴，但也没抱太大希望。我平常一周也就休息个半天，更没时间去排队买药。”采访最后，袁师傅表示，真阳了也没事，扛一扛，或者向朋友一起借用下药物，总会有办法的。也相信药品供给的短期问题，总能解决。

“社会有需要，个人也要赚钱养家，虽然风险大，但现在单价也高。”在连云港做同城跑腿的小猪，阳过，休息一天后就痊愈了。

小猪给记者展示了他最近做跑腿的收入。在连云港，他这天跑了13单，共计收入531元。“中规中矩，多的时候六七百，因为有些专送的订单，一单就有一百多元。有些勤奋的小哥，一天能赚上千元，收入跟以前比，翻个倍还是有的。”

需求激增，供给下滑，运力单价因而上升。在正常的市场里，必然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参与到供给中，促使单价回落。但因为社会感染人口的上升，使得供给的补充未能跟上需求的增长。这是全国当下的普遍状况，各地也开始加以引导。

近日，就有北京、重庆、成都等多地，号召身体健康、有闲暇、能熟练使用电动车和智能手机的居民，加入外卖骑手行列。以解决订单无人送、送的慢等问题。

在青岛的小哥“万先生”，就是其中一员。

“我下班后会跑几单，但骑的是机车，没法装箱子，所以送的也不多。而且我是兼职，没那么专业，所以只挑那些路况熟悉的地段进行配送。”万先生介绍，他优先会接那些送药的订单，毕竟这更重要。“有次我给一位老太太送药，但她压根不知情，核实后才发现，是她女儿帮忙下的单。老人现在反而不太方便买药，这时候就得年轻人出力了。”

除了药，北方还有一些特色的“平替”，比如黄桃罐头。不过万先生当地很多大型超市里的黄桃罐头也被人买空了，因而得从一些居民楼的小卖部里去找。有一次他找了五家小卖部才找到，自己也顺便囤了两罐。

除此以外，还有比如糖炒栗子、地瓜干等。不少生病的人，食欲反而大增。抖音上，就有外卖小哥晒出一张深夜的订单，上面顾客备注：已经阳了，特别想吃辣椒炒肉，希望小哥能帮个忙。

有限的运力，当然首先得供给给药品。但吃好喝好所能带来的精神慰藉，同样不可或缺。配送小哥们用自己的双脚，将这股烟火气送至万家灯火。

过去，有学者对骑手群体进行调研，发现有不少小哥，都是斜杠青年。记者采访到的身在广州的Hym，就是其中一员。毕业后，Hym曾长期在影像公司上班，但日复一日的坐班生活，让他心生疲惫。“摄影应该是自由的，得多出去走走、看看。”

于是，两年前他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而在今年9月，他成了一名兼职跑腿小哥。每次出发，头盔、手套等装备之外，他还会带上照相机。

图片来源于受访者Hym

“我觉得这份兼职挺符合我的需求的，每天在外头跑东跑西，赚点钱，还能拍一拍这座城市。”Hym的小红书上，分享了广州的角角落落，不少作品，有数百上千人的点赞。

活跃在社交媒体上，Hym发现不少本地网友没能买到需要的药，而他自己手头又有一些暂时可能用不上的，就想着干脆送给有需要的人。那一篇送药的笔记，引来逾三百条评论，有人求药，有人单纯赞誉、支持。

“已经送出去不少了，既有布洛芬，也有一些感冒冲剂。后来看评论我才发现，错过了一些即将考研的需要药物的同学。不过好在后面我主动联系她，发现她已经买到药了。”Hym表示，如若有人因生病而影响考研，是很遗憾的。

记者采访了不同年龄的跑腿小哥后发现，年长如袁师傅、小猪，都已有子女。他们当初进入这一行业，首先看中的是可观的收入。而有一些年轻人进入跑腿行业，收入之外，他们也为在城市里东奔西走带来的自由体验所吸引。Hym之外，还有21岁的小冬。

小冬做配送小哥已有两年，“北京的冬天很冷，我出门骑车，基本得穿上七八件衣服，但还是没用，一到晚上仍然很冷。我们的车握把上，会装上能加热的‘把套’，但一天跑下来，手指最后还是会被冻肿、冻僵。吃饭也基本是没时间，一天就只吃一顿，主要是在一单接着一单的那个状态下，你根本不会想到要吃饭。”不过小冬说自己其实挺享受长途配送，住在六环的他，现在因为运力不够，经常也会接到来自于二环内的单子，一次骑上个三四十公里，他感到很畅快、自由，反而并不觉得多辛苦，何况市区里订单的单价也更高。

两年来，小冬完整地参与了从过去动态清零，到如今陆续放开的阶段，配送的东西也从生活物资变成了药品防护物资。过去在超市给居民送菜，他仍有深刻的印象。“一辆电动三轮车上，装满了一包又一包的生活物资。只要是能挂的地方，都会挂上了。相较于现在，那阵子其实更累。因为那时候没得选，一车接一车，得坚持到可以下班为止，现在你有的选，真累了就不接单了。”

12月，一名北京骑手配送超市物资

三轮车被装得很满

放开后，在小冬的观察中，现在北京药物、运力的紧张程度，已有所缓解。“目前线下药店，是能买到药的，只不过你得积极点。我加了一些药店老板的微信，有货后就可以下单。跑腿帮客户买药，多跑几家也能凑齐。”

不论是过去的动态清零，还是如今的陆续放开，社会恢复流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将遭遇一系列预料之中，又防不胜防的阵痛。但民众的情绪，终会变得松弛，社会的运转也必将走向秩序。而亲历一线的配送小哥们，无疑是这一过程的见证者。

来源/电商在线（ID：dianshangmj）

作者/沈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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