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隔离在田野上的货车司机

大年初三晚上，从武汉回来的渠向阳被隔离了，在一片乡野中的货车上。

虽然在车上隔离的时间“真的煎熬”，但渠向阳一点不后悔。与一些被隔离者不同，渠向阳被隔离是因为他主动向武汉运了一批支援物资。

大年初一下午，留下一句“我正常出车”就离开了家的渠向阳，悄悄买了口罩，并于夜里12点多到达安徽滁州。在那里，他拉了12吨的消毒水——这是支援武汉普仁医院的医疗物资。

大年初二一早，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的渠向阳驾车前往武汉。正值雨雪天，路面湿滑，他一路开得小心，想着医院急用物资，路上没敢耽搁，离家24小时就吃了碗泡面。下午4点多抵达武汉，原本热闹的城市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安静，医护人员在高速路口准备交接，周围笼罩在一片压抑而肃穆的氛围里。那一刻，渠向阳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武汉的无助，“能感觉到他们是热泪盈眶地在迎接我们外地人”。

送完物资的渠向阳，大年初三晚上回到了家乡，而后就直接被引到田野中隔离14天——一个人在一片田野地里与车相伴。

医学观察告知书（左）、渠师傅妻子（右）

隔离期间，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下，中间还下了两次雪，徐州的冬天，清冷入骨。车停在乡间小道上，两旁是田野庄稼苗，还有十几座坟茔。每天早晚，县里会来人为渠向阳测两次体温。家里人来送饭，只能把饭放在离车10米远的路面，要用热水就放个水壶，妻子拎着水壶来，把热水倒进去，等她离开了再去过去取。

不过渠向阳不后悔，反而在隔离期间看到其他去武汉运送物资的需求，又去主动申请，直到县卫计委回应隔离期间不能走动才算作罢。

02

一家科技物流平台的紧急驰援

渠向阳的经历是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货车司机群体驰援武汉的一个缩影。

成立专项小组、开通物资运输绿色通道、及时组织运力，克服种种困难紧急驰援前线，这是这段时间很多物流企业的工作重点。

以渠向阳所在的福佑卡车平台为例，1月24日，他们就完成了第一批防疫物资运输，将14吨口罩、温度计等医疗物资从北京送抵武汉市同济医院。1月26日平台成立专项应急工作小组，并正式开通全国各地驰援武汉救援物资的特别通道。自1月24日至2月17日，累计运输相关防疫物资60余批，运输物资总重量超千吨。为加强运力资源保障，福佑卡车还面向全国招募志愿司机及车辆承运应急物资，截至目前收到超过2700名卡车司机的报名信息。

福佑卡车的第一批救援物资经过检查站

作为福佑卡车的掌门人，单丹丹从大年三十就开始为驰援武汉忙碌。“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回答各种各样的物流问题。当时很多朋友有物资要捐赠，海外的口罩等物资怎么进关，怎么清关，怎样将物资快速地送到武汉的医院，大家都懵圈了。不知道到底走什么方式，怎么样能够最快地到达武汉”，单丹丹向物流指闻介绍说。

由于身处物流行业，对各种途径了解比较清晰。单丹丹就告诉各种咨询者：怎么清关，运输要找哪个公司。有时候她也会将自己认识的物流行业朋友直接介绍给物资捐助者。“其实很多（物资捐助者）我也不认识，也是朋友介绍，但是我觉得每个人真的都很热血。包括很多国外的华人，比如像斯坦福的校友会、波士顿的华人组织，他们准备了很多的口罩，非常着急地要运进来。那时候真的感觉每个人都有那种力量，中华民族面对灾难凝聚起来的那种力量。”

除了解决各类咨询问题，单丹丹也加入了一些组织的援助小组，帮助制定运输方案。

福佑卡车承运公安部的驰援湖北的抗疫物资

在驰援的路上，单丹丹他们做了各种努力，但也遇到了不少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车源紧缺：一方面，很多地方，尤其是农村城镇的封村举措，导致很多司机和车辆出不来；另一方面，有些地方只允许拥有本地车牌的车辆进入，外地车辆进入要有通行证或者各种证明，并且各地政策不同，影响运输效率。

此外，很多货主不希望湖北、湖南、安徽、河南等疫情较严重区域的车牌和司机承运。但这些地区又是卡车司机人数最集中的几个省份，限制了运输业务的展开。部分司机群体也有恐慌情绪——倒不是担心出来工作被感染，而是担心出来拉货以后要隔离14天，什么也不能做，回不了家，也不能再运货赚钱。

面对这种情况，福佑卡车针对性地采取了一些举措。比如整理司机版疫情预防指南，为向武汉运送抗疫物资的司机安排员工陪同。此外，还联合水滴筹等相关平台，向卡车司机群体免费赠送新冠肺炎保险；针对特殊时期的具体情况，及时调整服务方案，根据疫情路况为司机规划最优的线路，提供更加人性化的服务等。

单丹丹坦言，由于各地有不同的政策，对于类似像渠师傅这样运送完物资被隔离的司机，福佑卡车也只能一方面跟进关心他们的需要，进行生活上的帮助，或给予经济上的补偿，同时向相关领导部门积极沟通反馈，希望帮助司机顺畅通行。

终于，2月12日，交通运输部和国家健康委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对于短期向湖北等疫情重点区域运送物资的司机，经过体温检测、采取了防护措施的前提下，不得采取隔离措施，要坚决避免“一刀切”。单丹丹说，希望这些政策可以顺利贯彻执行，只有让健康的司机和车辆运行起来，才能保障疫区援助、民众生活、甚至国民经济的运转。

03

复工？复工！

保障疫区援助，保障国民经济运转，这也是近期政府和各界所关注的问题，目前形成的共识是“一手抓防疫不放松，一手抓经济不动摇”。于是，就牵涉到一个问题：如何安全复工？物流指闻此前发布了两篇文章也引起业内不少讨论。

在单丹丹看来，物流行业要尽快复工。“物流业不复工，制造业、消费业的复工是没有意义的，物流不复工整个供应链流转不起来，经济就无法运转。物流是国民经济的主动脉，动脉不流通，整个行业都没有办法活动起来。物流不恢复，原材料流不进来，成品运不出去。还有那么多消费的需求，即使我们都在家，也要吃喝，也要有生活必需品。所以我觉得物流行业的复工应该比其他行业更重要。”

2月10日，全国多地开始陆续复工，物流行业也一样。由于有线上优势，福佑卡车相比传统企业复工进展更顺利一些。据介绍，福佑卡车从2月3日起全员在线上协同办公，同时也在积极为线下复工做准备，公司每日3次全面消毒，设置防疫用品专区，开辟口罩消毒专区；以零确诊、零疑似为目标部署疫情防护，把员工安全当作一把手工程去抓。

福佑客服中心（左），福佑卡车办公区一角（右）

不过从数据上看，物流行业目前复工情况不太理想。单丹丹给出的数据是，截止2月14日，福佑卡车的业务只恢复到了同期的15%——这还是福佑卡车作为整车物流头部企业情况。

不过单丹丹判断，短期看物流行业肯定会受比较大的冲击，但从长期看这也只是一个黑天鹅的事件，阻挡不了国民经济增长的势头。“悲观一点，我觉得八九月份整个经济应该可以恢复到原来水平。其实过去两年我们已经在慢慢的去产能、去泡沫了，疫情将会加速去产能的进程，这之后很多不健康的企业自然存活不下去，也将会有不少的社会资源空出来，这些社会资源将会分配给生命力强、商业模式健康、组织能力强、能够活下来的企业身上。但短期之内所有的企业，包括国家都还是非常难的。”

单丹丹预判，疫情过后需求会有短暂的反弹，但反弹时间不会太长，会有一个经济的下行周期。疫情对生产制造和商贸流通产生的影响必然会传导在物流领域，需求减少、企业压力加大，对整个物流行业都是一个挑战。她一方面希望行业协会等力量可以帮助物流企业争取特定的扶持政策，帮助企业共渡难关。“比如现有的税收优惠政策中有很多是针对税务机关认定下的‘中小企业’，但像福佑等部分公司在实际认定中不属于中小企业，但从大环境来看，物流企业受疫情冲击严重，我们也非常希望类似的扶持政策可以适用。”

另一方面作为企业负责人，单丹丹认为当下应该最关注三点：管好现金流、节约成本、提高效率。据其介绍，福佑卡车近期也趁着业务不饱和，加大了培训、进行人才盘点、加强组织能力建设，同时加大科技的投入和研发、提高运营的效率，为复苏做准备。

04

复工难，难在哪？

无论如何，相比传统物流企业，福佑卡车还是占着互联网的优势。对于传统物流企业而言，有更多的仓储成本、人员成本，面临更大的困难。疫情正倒逼着其进行蜕变，加快科技的投入，加快自动化的进程，从而加速整个中国物流行业的转型升级。不过短期看，物流企业首先要做的依然是活下去，而当下的关键是复工。

那么，是什么阻碍着物流企业复工？福佑卡车向物流指闻梳理了以下面临的几个问题：

物流行业原本在春节假期就会面临周期性用工紧张的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复工，对于运输的需求会短期上升，加剧了运量和运力之间的矛盾。而运力短缺又回传导给货主企业，也就是运输成本上升，给货主企业复工带来挑战。

对于福佑卡车来说，运力紧张的难题也尤为明显。比如湖北省内除了应急物资，其余业务全部暂停，而在其他地区，卡车司机分布在河南、山东、安徽、河北等地居多。河南、安徽等地受疫情影响严重，司机被困家中无法恢复生产，或货主拒绝这些地区的车辆承运。

就公司内部来看，虽然其所有的业务都可以在线上完成，但内部沟通和与客户的沟通效率还是受影响。同时其也考虑员工复工后的安全问题，现在公司已经采购了一批洗手液、消毒液、紫外线消毒灯等物资，尽力筹备了数量有限的口罩，但员工人数多，消耗量大，无法覆盖全员需求。

当然，最大的问题依然还是运力的问题。单丹丹向物流指闻介绍说，“像渠师傅一样，其实司机群体是颇有‘侠肝义胆’的，很多司机愿意驰援武汉，也有司机想要早点出来工作，因为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不跑车没有收入，损失也很大。但像前面说的，或是因为封村、或是因为封路、或是因为担心出来运货就回不了家了，很多人也只能被迫等待。”

单丹丹说：事实上，此次疫情更加凸显物流的重要性，我们呼吁政策能够合理安排物流企业恢复生产。对于企业也好、国家也好，面对的是防疫和经济发展的双线战役，因此，我们需要物流这个主动脉恢复运转。

当下，政策层面正在慢慢为物流企业打开方便之门：

2月15日，交通运输部宣布：经国务院同意，2月17日零时起至疫情防控工作结束，全国收费公路免收车辆通行费。具体截止时间另行通知。

上海市交通委指导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制定并发布了上海市“长三角疫情防控交通运输一体化货运车辆通行证”，符合条件、申领成功的货车，可在长三角“一证通行”。

江西、贵州等省宣布陆续有序取消在疫情防控中设立的所有“关卡”。

畅通交通、复工复产的号角正在吹响。

来源/物流指闻

作者/叶帅